句號。

我要說一個故事，說完這個故事，我就要放下了。
（這故事我可能已經說過，而且還可能說了不只一次，
若是如此也請大家忍耐一下，我想我應該正處於同事們常講的”經驗重整”狀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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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從前有一個孩子，他不愛唸書成績不好，平常大概都考2、30分。
學校覺得他這樣不OK，找了輔導老師去輔導他。

他跟輔導老師說，他好想好想去跳舞喔～
每天唸書實在太無趣了，他做不下去。
輔導老師幫他去問學校，他可不可以去跳舞阿？
行政回答：「他？他連書都唸不好了還跳什麼跳舞！想去，可以阿，等他考試考到60分就讓他去。」

小孩聽了有點失望，輔導老師想再幫他爭取看看。
偷偷跟行政說：「60分對他來說真的有點高ㄟ，他能考4、50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行政回：「什麼？！60分是基本ㄟ，全校所有學生的標準都是這樣阿！我還沒有要求他要100分呢！輔導老師你對學生太好了！這樣不行喔～（搖手指）」

其他同事聽聞行政對輔導老師的抱怨，
紛紛跑來勸誡輔導老師：「你要體諒行政阿！行政有行政的立場阿！你要乖乖照做阿！不要對學生太好阿！」
好像，沒有人問過一句「這孩子怎麼了？」、
好像，沒有人關心過「這孩子到底在想些什麼？」
好像，這整件事的主角--「孩子」，他並不存在。

輔導老師只好再回去跟小孩說：
「請你努力考到60分吧！你要加油，不然學校不會答應你的。」

半年過去，小孩對唸書實在提不起勁，
曾經努力到接近50分，但60分始終沒有出現過。
很快的，一再挫折下他放棄了。
開始向外發展，尋找其他能填補空虛心靈的東西--當然通常不是什麼好東西。

看著他的狀況始終好不起來。
行政後來也讓步，要求他只要50分就好。
但他已經連唸書的動機、習慣都沒有了，連考都不考了哪來的50分。

外面大人看不下去，回過頭來拜託學校就讓小孩去跳舞吧～
學校迫於外界壓力，只好說：「好啦好啦～你50分也不用了，幾分都沒差，讓你去跳舞好了。」
然而，這時的小孩因為接觸了壞東西，整個心都在外面。
失去了靈魂在外漂流，現在的他，已經什麼都不要了。

小孩離學校越來越遠，最後被迫離開。

一年過後，原來的行政拍拍屁股走人了，小孩在這學校好像船過水無痕。
只剩輔導老師和社工還在尋找他、關心他，
還在努力看看還能為他做些什麼。

經過了很久很久後，消失已久的孩子突然出現。
孩子自從離開了學校，越來越糟。

因為實在太糟了，行政很怕他想回來學校，禁止輔導老師和他聯絡。
從旁聽聞孩子的狀況，輔導老師知道，這孩子真的已經糟到救不回來了。

而這孩子到現在還在氣：為什麼你們大人不肯給我機會。
旁邊的大人也依舊還在說：我們有給你機會阿，都從60分降到50分了、最後也答應讓你去跳舞了。所以不是我們的問題，是你自己不努力把握機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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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僅以此篇文章紀念我心中一個讓我心疼到不行的孩子。

做輔導工作10幾年，遇過很多做不起來的個案、甚至被我做壞掉的個案。
畢竟人生難題何其多，輔導老師不是神。
但都沒有像這個孩子一樣讓我內心充滿遺憾。

在輔導室幾乎每個角色都做過--輔導組、資料組、兼輔、專輔、還曾經很倒楣的代理過主任，多少知道行政的考量以及可以給的彈性有多大。
台面上說是原則，但實際上很多時候，都只是看人願不願意給而已。
事在人為。

以前，個案做不起來或做壞掉，我會知道在那個當下，以我有限的能力和資源，我盡力了、學校也盡力了。
所以也只能這樣，這是命，從來不會太過掛懷。
但這個孩子，他曾經有機會可以拉得回來，學校也知道這是個可以嘗試的機會。

若是嘗試過後卻失敗，也就認了，小孩有小孩的命。
但事實是行政可以給，卻不願給；學校做得到，卻選擇不做。

行政用一些我聽起來很鳥更不認同的理由（事後事實也證明那些理由都不是理由），以及一些我很不欣賞的溝通方式對待孩子和我。
行政提出的替代方案，當時聽到就已經暗自覺得這方法看似合理但用在這孩子身上，成功率應該不高。
但沒有人能預言未來，輔導策略沒有對錯。
行政就是行政，我也不夠堅持、不夠勇敢，
於是我們一起錯失了那個機會。

直至現在這孩子已經糟到我真的看不到任何學校還能幫他的可能了，
現在說什麼都是馬後砲。

國中三年很短暫，機會一旦錯過就不知道還會不會再有。
我只能說這孩子的命不好，生命中遇不到貴人。
而我也從未做一個個案做到這麼令人遺憾。
故事寫完，我能為他做的也已經沒有了，我要放下他了。

希望因為他，我以後能記取教訓更加勇敢。
希望神還願意眷顧他，再給他的人生一次機會。
這次，請神安排一位貴人在他身邊吧！

再次想起團督時某位我很佩服的專輔老師說的話：
「在學校裡，有時我們是唯一能幫個案說些什麼的人，這時候如果連我們都不替他說話，還有誰會為個案發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