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情色影展

上週末去看了2010情色影展,一連7部紀錄片,很過癮


"性高潮"有限公司 (Orgasm Inc.)》及《整型行不行 (Over the Hill)》正常?異常?

雖然前一部講的是女性性功能障礙,後一部講的是整型議題,但兩者同樣都點出了:「何謂"正常"?何謂"異常"?」以及「社會是否利用人們對"異常"的恐懼控制我們?」的關鍵問題。

不如男人的高潮顯而易見,射出來就是了;女人的高潮一直是個謎,有時連女人自己也不確定是否曾經有過高潮。在這樣對高潮體驗模糊不清的狀況下,自覺從沒有過性高潮的女人就不正常嗎?

《"性高潮"有限公司》的說法是:藥商為了賺錢,大量利用廣告向女人洗腦。「沒有性高潮」是一種病,不正常!而我們(藥商)有藥可以醫治這種病(really?!),只要你掏錢買我們的藥!

姑且不論藥商是否真的找到了讓女人每次做愛必定高潮的女用威而鋼,藥商為了賺大錢,創造出一種疾病--女性性功能障礙。把大多數女人疾病化的結果讓(可能正常的)女人們害怕自己"異常",而前仆後繼地買藥讓自己變得"正常"。

整型也是同樣道理。社會給了我們一套"正常"的標準,價值不斷演變成「你的外表如果不像電視美女那樣五官深邃、你的陰唇如果不像A片女星那樣完美、你如果沒有剃手毛腳毛腋毛、你如果腰部肥腫手臂粗胖胸部下垂.....,你就是不正常」。然後,整型醫生出來說:大部分的女人都不正常(請問誰的身體毫無缺點),而我們可以幫你變得正常,只要你掏錢出來!

我想,這社會大多數的女人都不是每次做愛必有高潮,大多數的女人外表身材也不完美,其實我們也不要求完美無瑕。然而,不完美變成一種異常、病態時,我們開始恐懼不完美--我可以不完美阿~但我不想有病!

重點是:我以為"正常"的定義是大部分的人(至少60%以上吧)都是這樣。但什麼時候,大多數人都有的狀況變成"異常"、"有病",而少部分幸運的人才有的狀況叫做"正常"?!

我們是否都在生活中,被自己害怕異常的恐懼控制,而遂了他人的意?! 

 

附帶一提,在意識到「資本主義企業利用"異常恐懼"控制人們,從中獲取利益」這一點時,我想到的居然是學校的某些導師們。

一種情況是,導師跟學生處不來,動不動就彼此大小聲,於是把學生送到輔導室,跟我說:「這小孩有病,情緒不正常,容易衝動。請你好好輔導他。」好像把學生污名化成"異常"的小孩(導師特愛ADHD、ADD、情緒障礙這種診斷),導師就有一個位置可以忽略他,或為自己班級經營的無能找到一個解套--不是我有問題不會教學生,是他有問題,請家長和輔導室好好處理他的問題!

另一種狀況是,小孩沒有行為偏差,但因為家庭、生理心理等因素導致生活偏了常軌,學習上最好給予較寬鬆的標準。然而,如果我們只用這樣的理由向授課老師要求,馬上會招致"不公平,憑什麼要給他特殊待遇"的質疑(畢竟輔導不是特教,沒有明確的診斷標準)。後來我發現,只要我搬出"學生已經固定在看精神科了,請老師們在作業成績上多寬待"的理由,老師們通常都會很配合的答應。此時,"異常"好像又成了讓我在處理個案上方便與外部溝通的神主牌。但看精神科就真的異常嗎?好像也不是這樣吧。

在學校裡,導師們利用"異常"幫自己脫罪,免去正面處理學生問題,逃避自己的無能;而我也利用了"異常"讓自己好做事。與那些利用"異常"謀取私利的企業們,我們真的差很多嗎?

 

 


在陰道之前 (The Line)》及《我們的秘密 (Awful Normal)》界線,復原

這兩部影片的主題是性侵...相較於定義模糊的性騷,我原以為性侵是較好認定、沒有模糊空間的,看了影片之後,才知道根本不是這樣。兩個人獨處的空間裡,有沒有性侵,有時只是一線之隔。

《在陰道之前》的女主角某天寂寞難耐想要一夜情,主動在派對上向同事調情,兩人上了床、發生關係。做愛過程中女主角突然被對方強制翻身肛交,她疼痛尖叫對方卻絲毫不理,強行得逞。一夜結束後,女主角困惑:我被強暴了嗎?是阿,我想要一夜情,但我並未允許他肛交阿!

聽到這樣的故事,你腦中浮現的第一個想法是什麼?「就算是被性侵也是活該,誰叫她自己隨便勾搭人家」、「是她自願和對方上床的阿,怨不得別人,所以不算性侵」--我知道,大部分人的想法不外乎這兩種。然而,如果你願意更仔細的思考,就會發現事情沒那麼單純。

當你願意牽手,代表你也同意親吻嗎?當你願意親吻,代表你也同意擁抱嗎?當你願意擁抱,代表你也願意和對方上床嗎?當你願意做愛,代表你也同意肛交口交嗎?每一個問題都是一道親密關係中看不見卻非常重要的界線,只是有時我們自己也不很清楚自己的界線在哪裡。不清楚,自然無從SAY NO,在對方眼中或許就成了半推半就的YES。

《我們的秘密》講的則是女主角在還是小女孩時,被爸爸的至交好友威脅騙誘口交,從此被性侵的陰影卻伴隨了她25年。25年後,她決定回去尋找當年侵犯她的人,也許無法改變過去,但她必須透過對方的說詞建構彼此對事件的記憶,跨過這25年的障礙。片裡展現了女人在復原過程中的心理掙扎和家人間的情感支持與背叛,聽著女主角長達1分多中的痛哭失聲,我也好想哭。

 

社會只教育受害者消極的保護自己,在道德上並未強烈指責侵略者的惡意侵略行為。於是,當輕啄的吻會突然變成鹹濕舌吻,「活該,誰叫你要跟他接吻,是你自己沒保護好自己」的聲音自動在心底響起,讓我們困惑自己的界線是否被侵犯;只是想做愛卻被迫肛交,「活該,誰叫你要跟他上床,是你沒保護好自己」的聲音又響起,我們又再次困惑這真的是我的錯嗎;半夜回家路上無端被陌生人性侵,「活該,誰叫你半夜在外遊蕩、裙子還穿這麼短引誘犯罪」的聲音,讓我們懷疑我被性侵是我的問題?

這些似是而非的觀念,剝奪了我夏夜在大安森林公園散步的權利、和陌生人搭訕曖昧彼此試探的權利、想和人一夜情的權利、想穿漂亮短裙的權利....。似乎一旦我做了這些事而被侵犯,既使我很清楚自己的界線(半夜散步、穿短裙不代表我就可以被性侵),也知道是他不對、他越界了,但社會價值不會站在我這邊,大家只會說:「你活該」;事後漫長的復原,也是,「你活該,誰叫你沒保護好自己」。

但,這社會難道不該還給我這些權利嗎?為什麼我要這麼辛苦的保護自己呢?還是,我應該翻身成為侵略者,在關係中利用模糊的界線步步近逼,反正社會並不理性對待受害者,只會說:「你活該」。


最遙遠的愛 (The Unreachable Love)》權力控制

接續前面性侵、界線的議題,在更隱私的婚姻關係中,「侵犯、界線」其實就是權力角力戰,只是婚姻中的親密關係,加害受害常常以不同形式交替存在,比單純的性侵複雜許多。當一方有意做愛另一方卻無意時怎麼辦、如何軟硬兼施讓對方去做我想要他做的事、我耍賴時你是否拿我沒輒、我拿孩子要脅你會如何回應....這些點點滴滴的日常互動都充斥著權力的強弱消長,也使得家暴事件往往十分難解。

如果把夫妻相處時的所有對話互動一一編碼計算,我想真正屬於肢體家暴次數恐怕不多,但卻是最容易被注意到的。因為肢體暴力侵犯了最基本的人身安全,顯而易見,罪證確鑿。然而,那些細瑣的被忽略的精神虐待、言語暴力,難有證據,卻不該被漠視。若把雙方長期的互動模式考量進去,誰是加害誰是受害就很難說了。

所以,這部片的導演在映後座談中說了,拍片的過程中發現肢體家暴的加害人往往也有一番說詞解釋他的行為。你可以一味的把他當作藉口,但不能否認他們所說的的確也是他們眼中的事實。因此,接下來導演打算再拍一部加害人的紀錄片、然後再一部目睹兒的紀錄片。

互動是雙方的,衝突往往是N次權力角力勝負累積的結果,夫妻都有責任。唯一可以100%確定的是,孩子永遠是最無辜且必定受害(久了甚至有可能反過來變成加害)的一方。

 


歡愉的代價 (The Price of Pleasure)》及《A片女性主義者 (The Naked Feminist)》身體自主

兩部片中的女人們都自稱是女性主義者,卻以幾乎相對的觀點解讀女性身體自主。

《歡愉的代價》說:女人從事A片產業是社會集體剝削的結果。如果女人有跟男人同樣的機會選擇自己想做的工作、獲得同樣的收入,誰會願意做這些事。就是因為社會的種種性別不公,才使得部分弱勢女人不得不去拍A片賺錢謀生;更糟的是,A片演員還越來越明星化,讓女人被社會物化得更嚴重。

《A片女性主義者》說:女人從事A片產業是自我的選擇、身體自主的展現。我不是被逼著不得不拍A片,我是主動的、積極的、自願的。因為我知道我的興趣在此,我了解自己從小就喜歡性工作中關於性的清楚界定(性交多少錢、口交多少錢、肛交多少錢...),我把拍A片當成一個認真的事業經營。我勇於接納自己,進而挑戰社會對性工作者的傳統價值,這就是我的選擇。

你對A片產業的信念屬於哪一方呢?對擁有不同人生經歷的人來說,恐怕會出現截然不同的選擇吧。

而我,顯然是《A片女性主義者》那一方:)

 

呼呼~終於寫完了。這篇寫得好累@@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homunculus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